a05.gif (1361 bytes)   台大種子研究室

環境與社會的瓦解:介紹龐廷的《世界綠史》

郭華仁刊載於科技報導 1997,(192)22-24

 

書名:A Green History of the World: The Environment and the Collapse of Great Civilizations

作者:Clive Ponting

出版社:Penguin Books Ltd. 平裝:430頁 ( ISBN 0-14-017660-8 )

 

三十年前,我國工商業尚未發達時,每個市鎮村落都是農地所包圍,城鄉間的馬路兩旁,盡是綠田,形成相當舒宜的景觀(圖1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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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景色不再,工廠、商店、住家林立路旁,外出時有相當長的時間要忍受水泥森林的視覺侵襲;即使在農田當中,建築物也如大小不一的碉堡,一座座地出現,顯示我國農地已有相當程度的零碎化(圖2)。這個在人類歷史中的一剎那,若用龐廷的書來解讀,實在叫人無法樂觀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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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來有關科技文明對於地球生態的危害,在論文、專書、雜誌或電視上的報導,可說汗牛充棟;不過像龐廷的《世界綠史》,不描述政治人物、世界大戰,而採用生態破壞的觀點當作論述主軸,恐怕是相當少見的。

本書原名《世界綠史:自然、污染、與社會的瓦解》,由Sinclair-Stevenson Limited在1991年出版,企鵝叢書於1993年改了副標題後再印。這位英國Univerity College, Swansea的榮譽研究員,在書中旁徵博引地,將人類文明史中,人口增長、科技發展、資源開發、與環境破壞的因果循環,很冷酷地(作者原語)一一列舉,卻沒能在最後一章提出解決的方針。

作者認為世界全史從人類起源到1990年當中,發生了兩次大轉變,第一次是約五、六千年前的農業起源,第二次則是17世紀開始大量使用化石(煤、石油)能源。不過在這當中,基本的主題並無多大的改變:由於人口增加的壓力,導致新技術的開發;新技術可以養活更多的人,但是更多的人又造成更大的需求;更大的需求表示需要更多的環境資源。在此循環之下,若環境的破壞達到一定的程度,就可能造成該環境的生產力急速下降,整個社會也可能因而瓦解。

這個結論並非全然杜撰。作者引用智利3700公里外海的小島,復活節島上文明的衰退,放在第一章作為開場。這個故事並非孤例;在第二、三章中作者詳述了人類的起源、擴散到全球,以及如何經過數萬年的採集狩獵生活,第四章申論西亞、中國、中美洲等地農業的起源後,作者就在第五章舉出了幾個古文明的興衰過程,包括中東的蘇美文明、亞洲的古印度文明、以及中南美的馬雅文明等,並且提出這些古文明滅亡的環境破壞論。

作者引述考古證據,一再說明古文明興衰的類似過程。從能量消耗的觀點來說,最早期的採集生產的效率最高,對環境的破壞最少;不過單位面積能養活的人也最少,需要各種方法,如殺嬰、棄老等現在認為不文明的方法來控制人口。這種生活維持了約九萬年,最後還是因為人口的壓力,因此發明了農耕。農耕比採集更加費工:整地、播種、照顧、收穫;食物的取得不見得更穩定,唯一的好處是可養活更多的人。由於農業的興起,提供更多食物,使人類可以定居,發展出較複雜的社會結構;城市逐漸興起後,大廟陸續蓋,社會階級分化益深,並且導致人口更快速增加;人類已走向不歸路,因為這麼多的人口已無法用採集來維持。

更多的人口表示糧食的需要日增,單位面積產量無法再提昇時,連邊際土地、林地也需要開闢。精耕的結果增加沖刷機會,土壤養份的流失、土壤鹽化,以及山坡地超限使用,致使坍方與水源的流失,農業生產反而嚴重受到影響;戰爭隨之而起,以爭奪更形有限的資源,終於導致社會的解體。以馬雅文明為例,由於環境的改變與利用,馬雅文明得以發展到相當高的境界,然而社會雖然發展到相當複雜的地步,但終因環境無法承受,而在極短的時間內趨向滅亡。其他文明,如中國與歐洲,雖不因過度開發而滅亡,卻也脫離不了農業無法溫飽大多數人的困境(第六章);這也是在三百年以前,世界人口年增加率一直不超過0.1%的最大原因。歐洲用晚婚或單身來減少人口的壓力;中國歷史上的一治一亂,也是糧食供給跟不上人口增加,導致動亂戰爭,硬將人口減少下來後,留下來較少的人才有望豐衣足食的循環宿命。

這個宿命,一度被歐洲人打破。第七到第十章就是針對歐洲人如何進行殖民地的擴張,如何掠奪第三世界的資源,以及這些藉侵略以利己的宗教、政治、經濟的思想基礎,詳加描述。殖民地的統治以及經濟作物的大面積推廣,雖然使得歐洲人免於窮困,卻也造成第三世界的環境惡化、生態浩劫。

作者認為(第12– 13章),導致環境危機的最大幫兇是化石能源的開發使用。這種使用在1850年以後首先出現在農業機械化、化學肥料以及更近的農藥。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下,各國的農業保護政策更刺激了浪費能源的農業生產(雖然因能源便宜,表面的成本較低)。近代農業生產造就了工業化,人口為之暴增,大城市隨之興起(第14章),工業化國家因而更形繁華(第15章),然而也在短短的兩百年間,加劇森林水土的破壞,產生了許多廢棄物,包括垃圾、廢水、煙、酸雨、有毒物質、放射性物質、破壞臭氧層的CFC等,污染了整個世界(第16章)。

在最後一章「過去的陰影」中,作者再度以人口與自然環境間緊張的關係摘錄了人類各階段的歷史。從生態學的角度來看,文明的進展就等於環境的破壞。作者還不能確定,經過人類過度開發所造成的山林水土的破壞,環境的嚴重污染,以及第三世界國家人口的不斷高增後,地球生態會不會全面崩潰;重點在於,各個社會能否認清環境的承受力有其限度,而找出社會、政治、經濟上可行的對策,例如他所推崇的古埃及文明(第五章);不過他肯定的認為,這是人類前所未有的難題。

這個難題在我國只有更加艱難。在圖2中同樣的開發面積,若可以重新來過,學習西歐的經驗,對環境會更友善(圖3)。根據熱力學的說法,由圖2改良為圖3,是相當困難;可是若不開始去改善,亂象會更加嚴重,距崩潰的臨界點已不太遠。農地零碎化只是國土的危機之一,更大的危機在於山林的超限破壞。參考本書所舉的社會解體案例,用目前的科技破壞力來比較,台灣還可以維持幾個十年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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