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再生農法需要避免漂綠
因應我國2050年淨零排放的政策目標,國家發展委員在會2022年提出其路徑及策略總說明, ,除了要求製造業改進其作業流程以減碳,也呼籲消費者生活轉型來配合,畢竟沒有消費者的買單,業者也不會有太大的意願來轉型。
生活轉型包括食衣住行各方面,國發會對其中的食提出了「零浪費低碳飲食」,其內涵包括更謹慎的採買習慣、零浪費的餐飲服務、更高效的產銷配送,希望能從源頭減少食物浪費做起,並優先攝取更低碳的營養來源,包含多蔬果、植物性蛋白質來源,減少肉類的攝取。
在農的層面則是:以低碳健康的飲食需求鼓勵更多農民採行再生型的農法,增加土壤微生物和碳含量,進而增進植物健康,營養和產量。
再生型農法的要點在於種植覆蓋作物與免(少)耕犁,優點在於減少農田水的蒸發,提高農地的蓄碳;這就是近年來國際上很流行的再生農業(Regenerative Agriculture)。再生農業
再生農業一詞先後由Medard Gabel (1979)、R. Neil Sampson (1982)、與Robert Rodale (1983)所提。R. Rodale繼承先父創辦Rodale有機研究所的遺志,對當時有機農法仍仰賴耕犁來翻土以利除草播種的作法不能苟同,認為農法應該揚棄與自然對抗的心態,轉成為以最少的力氣讓自然釋出最大的利益,而能達到永續農業的目標。
為了減少耕犁,Rodale研究所發展出免耕犁農機,cover crop roller-crimper(滾筒碾壓機),並於2014年發表文章,闡述「再生有機農法」如何藉者覆蓋作物、免耕犁等友善土壤農法,來將空氣中二氧化碳存於土壤之中。其後,「Regeneration International」組織更於2015年成立,目前已經有500個國際據點,影響力可說不小。
再生農業最原始的倡議就是再生有機農業,後來簡稱再生農業,不過其驗證還是稱為「再生有機驗證」,此等驗證目前剛起步,還是私部門的作業。然而大農企業卻主張用除草劑來殺死覆蓋作物,再行免耕犁農法。把農藥化肥的使用稱作再生農業,根本是混淆視聽。土壤生物都被搞壞掉了,如何再生?
最近(2025/04) Friends of the Earth U.S. 發布報告《Rethinking No-Till: The Toxic Impact of Conventional No-Till Agriculture on Soil, Biodiversity, and Human Health》,論慣行農法的免耕犁,認為那是對生物多樣性與土壤、人類健康有害的。論文強烈警告:「若不改變目前主流化學密集型的免耕方式,所謂的『再生農業』可能只是另一種企業漂綠」。
針對美國慣行農法免耕犁的起源,文中表示,現代機械式深度耕作工具常將土壤翻至20–30公分深,嚴重破壞土壤結構,曾導致1930年代的美國「黑風暴(Dust Bowl)」,引發全國對土壤退化問題的關注。
農藥公司約於1970年代開始推廣以農藥取代耕作的概念。耐除草劑基改作物於1996年開始生產,進一步推動除草劑+免耕系統的應用。現今免耕犁的玉米與大豆田有93%使用除草劑,占全美總農藥使用的33%。免耕作物因高度依賴農藥與合成氮肥,每年產生2,190萬至5,280萬公噸二氧化碳當量的排放,相當於美國九個州汽車年排放量的總和。慣行式免耕農法未必增加整體土壤有機碳,有些情況甚至導致碳損失。所謂「固定碳」的效果多集中在表層土壤,若後續有翻耕則會快速釋放。
主要除草劑如嘉磷塞、2,4-D、acetochlor等被列為高危害農藥,與癌症、內分泌干擾、神經毒性等疾病有關。合成氮肥也是水體污染與人類健康(癌症、甲狀腺疾病)重要元凶。滲入水體的農藥與氮肥對魚類、兩棲類與飲用水安全都構成威脅。
因此在美國以玉米與大豆為主的主流免耕農法中,過度依賴農藥與化肥導致土壤退化、生物多樣性喪失與人類健康風險,與再生農業的核心目標背道而馳。
這本論文給我們的啟發是:我國若要推行再生型的農法,有必要堅守「再生有機」的精神,屏除化學肥料與農藥的使用,鼓勵農友轉型為低投入、有機或生態農法,並提供技術與補助支持,即採用輪作、間作、堆肥與生物性肥料;以及多樣作物等永續耕作措施。
建議借鑑台灣已有的自然農法、有機小農、草生栽培等做法,研究合適本土農業的覆蓋作物,來建立在地化再生農業模式。對於標榜「碳補償」或「氣候智慧農業」的項目,則應有明確的評估指標與減碳成效驗證機制,並納入化學投入品的減量成效,作為政策評估核心之一,來避免漂綠。